人面羊

“小鬼，你在等谁？”男人问着面前的男孩。
“等一个人。”男孩回答说。他坐在走廊的地板上，细瘦的小腿从楼梯边的铁艺栏杆之间伸了出去，一晃一晃。
“为什么等他？”男人低头俯视着他，男孩的身上满是尘土和血迹，一头黑发狗啃一样乱糟糟的，露出来的手脚上带着擦伤，额角也破了，血流下来染红了半边脸，他手里抱着个兔子的玩具，玩具和主人一样也是脏兮兮的，沾满了鲜血、草屑和泥土。
男孩低头摸了摸玩具：“他说他会来找我，说会帮我剪头，还说带我去多拉多和伊利奥斯，”说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，嘟囔了一句，“骗子。”
“你等他很久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在这里？”男人抬头环顾四周，周围一片破乱，这是一处老旧的公寓，因为设备落后以及多年前发生的一场“黑帮内斗”，这里已经废弃了好多年了，地板上满是灰尘，墙皮脱落，天花板漏水，现在是流浪汉与老鼠的乐园。
“最早他不是让我在这里等他，但是这么久了他都还没有来，我怕他找不到我，就跑到这里来了。”男孩的腿晃啊晃，熹微的阳光穿过破损的天花板射下来，穿过他的身体投在地板上，男孩在光线下是半透明的，几乎融在里面，男人则站在阴影中，仿佛阴影的一部分。
“你知道这里马上就要拆了吗？开发商要在这里盖新的。”男人再也一次开口，他黑色大衣边缘翻滚着黑雾，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。
“知道啊。”男孩说着，皱起眉尾分叉的眉毛，“但是我得在这里等他，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后一个我和他都知道的地方了。”
“所以你就装鬼吓他们？”
“只是几个恶作剧，”男孩耸了耸肩膀，“他们胆子太小了。”说着他转过头，看着阴影里的男人：“所以你是来抓我的吗？”
男人从阴影里一步跨出，白骨的面具在苍白的日光下暴露无遗：“是。”
“你是死神吗？”
“是。”
“可是我还没等到他，我还不能走。”
“我带你去找。”
“诶？”
“我带你找他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男孩一跃而起，动作轻盈无比，仿佛只有一片羽毛的重量。
“真的。”
“拉钩？”男孩啪嗒啪嗒跑到死神面前，伸出一只小指。
死神看了看男孩，最终弯下腰，带着金属爪子的手指勾住男孩带着血的手指：“拉钩。”
“走吧。”做完承诺死神说着，拉开自己的大衣，示意男孩走过来。
“嗯。”男孩走过去，任由死神将自己笼罩。
一切都消失了，只剩下细小的微尘在阳光下飞舞。